遇难者阿果生前的照片 供图/小西
原标题：为绑架宜宾首富 嫌犯半年租两地
宜宾首富章英启被绑架胁迫杀人一案虽然被警方正式披露，但该案仍有诸多疑点待解。北京青年报记者调查发现，4名绑架案嫌疑人早于半年前便租住在章英启所在小区，今年9月又租下金沙江畔的农家院用于作案。
北青报记者了解到，死者今年23岁，来自四川大凉山的彝族女孩，在宜宾一家按摩店工作，11月11日夜里随一名男子离开后，就再也没有回来。然后，她就在金沙江畔的那个农家小院的房间里，被胁迫下的章英启杀死。
章英启妻子：我们是受害者
据四川当地媒体报道，章英启的妻子曾对媒体表示，章目前在家休息。18日，章英启的妻子对北青报记者称：“我们是受害者。”
章英启的妻子表示绑架案被披露后，她和家人每天都接到大量电话，生活已被严重打扰。一切都等待警方的调查。
53岁的章英启被民间称为“宜宾首富”，11月10日遭绑架被胁迫杀人。
事发按摩店仍在营业
北青报记者了解到，章英启在被胁迫状态下勒死的那名女子是宜宾一家按摩店员工。这家按摩店位于宜宾市建设路，这条仅有几百米长的道路，开设10余家按摩店。
据其中一家按摩店的员工介绍，被害者来自一家名叫“温馨按摩”的店铺，与受害者相识的员工称，受害者最后一次下班大约是11日夜里10点，当时称有一个男人在等她。该店店主表示，受害者在该店工作只有十来天，之前在其他按摩店工作。
目前这家按摩店还在营业，据悉11月12日，警方曾到该按摩店调查情况，该店只有当天未开业。
小区安保较严但不过问住户
昨日下午，南岸雪绒花园小区是一处高档小区，大门挂有“全国物业管理示范住宅小区”。凡是陌生人和陌生车进入小区，保安挨个询问，联系业主并登记方可进入，检查非常严格。但保安见到熟悉小区业主，根本不用打招呼，喊一声，保安就把门打开。
据了解，章英启被人从小区电梯内绑走，并开车离开，作为全国物业管理示范住宅小区，为何未被人发现，小区保安称这个不清楚，也不知道电梯是否有监控。
据小区保安介绍，这个小区2005年建成，属于富人区。他说，章英启为人和善，平时很低调，事发前，犯罪嫌疑人租住在这小区已有半年，以前没发现异常。
据《四川日报》报道，雪绒花园小区的物管人员称，4名绑架案的嫌疑人都是该小区的租房业主，4人作案用的面包车也是小区的登记车辆，可以自由进出，所以保安从未对那辆面包车进行特别盘查。
杀人地点在金沙江畔农家院
北青报记者了解到，犯罪嫌疑人作案的地点位于宜宾市翠屏区赵场街道农场村，在该村锅巴溪组有一栋三层农家院，12日，大量刑警曾将此农家院封锁勘察。该农家院毗邻金沙江，背靠一处断崖，前后都是山路，距离最近的人家超过百米。
该农家院业主名叫李光海，他称，今年9月小院背后的山体曾发生滑坡，导致房屋受损，而后此处房屋一直空闲。李光海说，9月中下旬，有三名男子以做根雕生意为名找到自己，提出以每年3万元的价格租下这个院子。据《成都商报》报道，该处院落租房者的名字，与此前流传的宜宾首富绑架案中嫌犯陈伟的名字相同。
据李光海介绍，房屋交付以后，租客换了院门的锁。租客曾向自己提出要在院子里“修一个炉子”。
该院落三层楼房外另加盖一处带顶的半开放式工棚，工棚一直连到外墙，在这里有一处红砖砌成的焚烧炉。焚烧炉长度约2米，宽1米以上，焚烧炉已被扒开，本该封住炉顶的铁皮盖板倒在一旁，附近还有数节铁皮烟囱。从扒开处可以看到焚烧炉结构，一排钢筋将炉体分作上下两层，上层斑驳焦黑，下层仍留有大量煤渣。
据《华西都市报》报道，绑架案中被杀的女子尸体曾遭到焚烧。被害女子的妹妹对北青报记者表示，警方曾拒绝让她辨认遗体，只提取了她的DNA，并取走了死者生前使用过的化妆品、牙刷等生活用品。
《华西都市报》报道称，现场仍遗留有未吃完的方便面、矿泉水等物，其中一袋面包的包装袋显示，面包是11月7日10点54分在南岸某超市购买，这个超市正好位于被绑架的章英启所住的雪绒花园小区附近。
文/本报记者刘保奇《华西都市报》
遇害者是三个孩子的母亲
今年只有23岁 父亲早逝母亲改嫁家里还有7个弟妹
“我这几天听得最多的就是《姐姐》这首山歌，睁眼闭眼心里想的都是她。”昨天，在宜宾首富绑架案中的遇难者阿果的妹妹小西对北青报记者说。
阿果11日凌晨下班没有回去，11日上午小西也没等到姐姐。“那天我们约好一早回凉山彝族自治州雷波县的家中，看弟弟妹妹，我们买了很多衣服和吃的，因为20日是彝族的新年，我们再忙都要回去。”而11日下午，小西等到的却是当地警方的到来，“你姐姐遇害了，请配合我们做DNA检测”。这时候小西整个人都懵了。
为了养活孩子才来宜宾的
“我现在挺后悔劝我姐姐来宜宾的，她日子过得太苦了，才23岁，却是三个孩子的母亲，奶粉钱都买不起。”小西说，她和姐姐从来没有读过书，自己在宜宾一个餐饮店当服务员，姐姐之前一直在老家山里做农活，姐姐结婚后，有了三个孩子。
“最大的男孩4岁，还有个3岁和一岁半的女儿。”在阿果向小西表露生活艰难后，小西劝姐姐来宜宾，“并不是工资很高，只是大凉山的山里，你不知道，日子真的很难。”随后，阿果在宜宾一家按摩店找到一份工作，工作时间是每天的晚八点到凌晨三点，工资只有两千多。“她回家看起来一点精神也没有，从来没跟我说累，只说看到孩子开心自己觉得累很值得。”小西说，姐姐休息时间很少，挣的钱也基本上花在孩子身上。“她来宜宾，就是为了孩子。”
七个弟妹的大姐
“姐姐一走，弟弟妹妹都不知道怎么办了。”小西说，姐姐虽然只有23岁，但是却是家里的大姐。“下面包括我自己有七个弟弟妹妹，我自己是老二，最小的才5岁，有三个男孩在上学。”小西说，学费啊生活费什么的，都靠姐姐和自己拿，平时也靠亲戚接济。
“所以你说她辛不辛苦，我父亲酗酒，三年前就去世了，而母亲在父亲去世前一年就改嫁了。”小西说，母亲从没跟他们打过电话。“父亲去世前跟姐姐说了，无论日子多艰难，一定要带好弟弟妹妹，所以你们可以想象她有多辛苦。”小西说，但是姐姐也从来没说苦，也很活泼开朗，经常想着弟妹。
北青报记者问询为何家里顶梁柱不是姐夫时，小西说，姐夫和姐姐是相亲认识，也是彝族的，“他人很老实，就是干农活，但是干农活在山里，只能吃饱。”
家人：一定要有人为姐姐的死负责
小西告诉北青报记者，目前警方除了采血让她DNA鉴定，还让自己协助警方拿走了姐姐平时用的一些生活物品，牙膏、牙刷、鞋子、盆、化妆品等。但是对于亲属想要看尸体的要求，小西说警方拒绝了他们的要求，只说现在案情还不清晰，让他们等结果。
“事情发生已经一周了，我们现在也不想待在宜宾，已经回雷波老家了，但是每天都是煎熬，没有一点进展。”小西说，她不知道该不该追究直接杀死姐姐的章英启，也不知道到底该追究谁的责任，但是一定要有人为姐姐的死负责。
(应采访对象要求，阿果、小西为化名)
文/本报记者王晓芳 张雅
四川宜宾首富遭绑架受胁迫杀人 应担何种责任？
新京报讯 近日，四川宜宾市首富章英启遭人绑架勒索1亿元，有网帖曝出案发细节。昨日下午，宜宾警方证实，伊力集团董事长章英启确实受胁迫参与杀害了一名陌生女子，目前四名犯罪嫌疑人已被刑拘。
疑犯因经商亏损动“绑架”念头
最先曝出此案的网帖称，犯罪嫌疑人刘某因经商亏损巨额资金，半年前邀约岳某、陈某、冯某等人，预谋对宜宾首富、伊力集团53岁的法人代表章英启进行绑架勒索。
该网帖对案件经过进行了介绍：11月10日21时许，犯罪嫌疑人刘某、岳某、陈某利用冯某(女)事前准备好的脚镣，在宜宾市翠屏区一小区电梯内，以喷辣椒水、捆绑手脚、捂嘴蒙眼的方式，将章英启绑架至宜宾市翠屏区赵场街道办一出租房内，并用自制手枪威胁章英启在2016年3月前交赎金1亿元。“章英启迫于威胁同意后，4人威逼章英启对一按摩店员工进行绳索勒颈的方式杀害，并对这一过程进行摄像记录作为威胁证据，之后将章英启释放回家准备赎金。”
章英启朋友：“章工作生活未受太大影响”
昨晚，章英启的一位朋友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称，12日，章英启曾详细向他讲述了案发经过，大部分内容与上述网帖符合，犯罪嫌疑人的确准备敲诈勒索1亿元。
“他说4名犯罪嫌疑人中的女嫌疑犯冯某主要负责后勤工作，比如购买作案工具，准备作案程序等，其余人则对其进行绑架、威胁。”章英启的这位朋友称，被胁迫用绳索勒女按摩店员时发现女子意识有些模糊，在勒颈过程中女子没有挣扎，怀疑女子当时处于非正常状态。
被迫参与杀害女子后，4名嫌疑人开始对章英启进行敲诈勒索交涉。“交涉过程中，他一直在尽力配合对方的要求，嫌疑人非常缺钱，唯一要求就是明年3月份之前拿到巨额钱财，否则就威胁他杀人。”章英启的这位朋友转述称，11日凌晨被释放后，章英启随即向公安机关报案，一方面告诉警方嫌疑人要求，另一方面保持与嫌疑人沟通，直到最后嫌疑人陆续落网。
章英启的这位朋友表示，章与嫌疑人并不相识，其居住的小区为高档欧式小区，平时为人比较低调，也没有随行保镖，出入比较随意，之前也从未遇到意外事件。
“他这两天的状态挺好，情绪也很稳定，也未受伤，现在就等警方后续调查。”章英启的朋友称，目前，章英启处于正常生活工作的状态，绑架事件并未给其带来太大影响。
被胁迫杀人应承担何种责任？
北京京润律师事务所律师韩骁表示，目前披露的案发经过未经警方证实，暂时无法准确判断章英启在该案中承担的法律责任，但根据多种可能性，章英启的行为不构成紧急避险，可能面临涉嫌故意杀人罪，构成胁从犯。
被胁迫杀人按情节减轻处罚
韩骁称，章英启与其他绑架他的人构成共同犯罪，涉嫌故意杀人罪。如果绑架他的人只是纯语言威胁，不一定能认定其构成胁从，如果按照网帖披露的“章英启被枪指着胁迫杀害”，绑架者有其他暴力情节的，则可能构成胁从犯。胁从犯是指在共同犯罪中被胁迫参加犯罪的人，胁从犯为法定从轻情节。刑法规定：“对于被胁迫参加犯罪的，应当按照他的犯罪情节减轻处罚或者免除处罚。”
另一方面，如果章英启能积极赔偿被害人，并取得被害人家属谅解，为酌定从轻情节，又被公权力机关认定为胁从犯，为法定从轻情节，存在免除处罚的可能性。理论界中，该问题处罚上存在部分争议，实务中，有受胁迫杀人而不被起诉的案例。2007年，云南省昆明市公安局侦破两起失足妇女被三名男子胁迫去杀“同行”的案件，最后，考虑到杀人出于被迫，昆明市检察院对实施杀人的两名失足妇女，作出了不起诉的决定。
人质行为是否构成紧急避险
韩骁指出，我国《刑法》规定了紧急避险制度为使国家、公共利益、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、财产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发生的危险，不得已采取的紧急避险行为，造成损害的，不负刑事责任。紧急避险超过必要限度造成不应有损害的应当负刑事责任，但是应当减轻或者免除处罚。
韩骁称，经对紧急避险和胁从犯之对比，可知，章英启虽被迫参与杀害第三人行为，但是其行为仍然破坏了法律秩序，在主观上有直接造成第三人死亡的故意，客观上造成了第三人死亡，应该构成故意杀人罪既遂的胁从犯。
本版采写/新京报记者 程媛媛
